校友风采
【新京报中国人民大学校庆纪念特刊】人大老校长黄达:人大应永远做时代的弄潮儿
现年92岁的黄达,除了是中国著名的经济学家,他的另一个重要身份是中国人民大学原校长。
1946年,黄达考入华北联合大学法政学院财经系,研究生毕业之后留校任职,直至1991年11月,任中国人民大学校长。可以说,黄达见证了中国人民大学的发展。
8月31日下午,在人民大学逸夫教学楼的会客厅里,黄达精神奕奕地向新京报记者回顾从陕北公学到人民大学的往事。
人大借鉴苏联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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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为什么中央决定在1949年独立组建人民大学?
黄达:1949年,新中国成立,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将提升为首位。在这个时候是建设社会主义的计划经济。这就需要大量的、专门的建设人才。
中国原有的大学对于社会主义改造和计划经济建设没有知识储备,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为此需要求教于苏联。最初的设想是在苏联办一所大学,专门培养新中国派去的留学生,使他们迅速掌握社会主义改造和计划经济建设的理论经验。但估算之后,发现成本过高,而且规模受到限制。
中苏双方研究的最后方案是由在苏联莫斯科办大学改在中国国内办,苏联派遣全套教师和教学管理人才,完全按照苏联的模式,在中国建立一所地地道道的苏联式大学。苏联教师在讲授的同时培养中国年轻的教师,当时我们希望经过努力,中国人自己就能够独立支撑起这所大学。
新京报:为什么考虑到在华北大学的基础上建立这所大学?
黄达:华北大学当时即将结束,之所以选这所学校,第一,有革命办学的老传统、有创新办学的锐气;第二,有像吴玉章、成仿吾这样的教育家;第三,有一些能讲授社会主义革命理论的中年教师;第四,有一大批大学程度而又经过革命洗礼的优秀青年知识分子群体;第五,有现成的后勤保障系统……于是决定以华北大学为基本班底组建这所新的大学,同时把这所拟建的大学定名为中国人民大学。
新京报:中国人民大学成立之后,和陕北公学、华北联合大学、华北大学有什么不同?
黄达:从1937年陕北公学开创到1949年底华北大学结束,这12年是一个阶段。在延安、在抗日侵略者的敌后,在解放战争的硝烟之下,主要是短期培训,以革命道理武装从敌方争取过来的知识青年,并使他们迅速成为抗日骨干,成为建设新中国的骨干。没有考试,树立干革命的信念,就是毕业的目标。
而从1950年建立的中国人民大学,是为培养社会主义建设人才而按照苏联模式创办的“正规”大学。它的教育组织方式,比如招生、分系、课堂教学、考试,经过好几个学年的教学,学生毕业,走出校门……与西方的大学、与中国原有的大学基本相同,而与其前身陕公、联大、华大却不同。
新京报:在当时,与其他大学相比,中国人民大学在国内具有怎样的地位?
黄达:当时,社会上把人民大学总是排在首位,多年有“人、北、清、师”的排序。办学经费也给予优先考虑。
那时,各个大学的教师不少来到人民大学进修,人民大学的“夜大学”也是各校教师自我提高的首选。
从干部学校转为以学科建设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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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人大当时是如何从一所“招收干部”独具特色的大学转型成为一所以社科为主的综合性大学?
黄达:中国人民大学从1950年建校一开始,就是按“以哲学社会科学为主的综合性大学”的路数办的“正规大学”,而不是照华北大学的路数办“革命”大学。最初的“八大系”,之后不久的马列主义政治理论各系,以及语文、新闻各系。可以说,今天系科设置框架的核心部分始终没有变化。
或许可以说,那时坚决贯彻的“一切按苏联的样子办”的方针,就定下了这样的“命运”。
开始几年中国人民大学独立招生,主要招收年轻的干部,也就是具有相当高中及以上文化水平、跟着干革命的干部。但是,这种“招收干部”,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就已经改变,改为全部招收应届高中毕业生。招生的区别不复存在。
然而,长时间里,校内外一些老同志,总觉得人民大学是党办的大学,应该有特殊使命,应该培养掌握国家命运的干部,如走高级党校的路子、办干部短期培训班等等。但这样的设想是不成立的:按高级党校样子办,无法与高级党校竞争。
新京报:当时哪些人认为上述设想不成立呢?
黄达:倒是教学骨干,渐渐从教学科研中体会到了应该如何办人民大学:正是从一开始就是走办正规大学的路子,学校一直以教学为中心。当时有规定,只要有课,任何重要的党政会议和活动都可请假;教师缺课,没有事先请假批准,无论任何理由,都不能免除处分。
以教学为中心,必然要求以学科建设为基础,“学术”的观念深入人心。于是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初始发展,经过大跃进和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学校各学科都成长起来,有了自己的教学骨干,带头人在学术界也开始小有名气。
正是这些教学骨干构成了中国人民大学的真正“生产力”,他们自觉不自觉地主张,实际多年走的也是今后应该走的办正规大学的路子。在他们中间,也逐渐形成一种信念,中国人民大学在不依靠特殊照顾,甚至在社会科学被轻视的氛围中,完全可以坚持、发展,并在中国大学领域中取得自己应有的地位。
永远奋进在时代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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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在你看来,中国人民大学继承了陕北公学、华北联合大学、华北大学的哪些特质?
黄达:“继承”如何理解?在1992年中国人民大学建校55周年之前,我们那时的学校领导班子曾反复想这个问题。
1992年5月4日,我为河南校友会纪念册题词:“永远奋进在时代的前沿”,1992年9月,我为广东校友会题词:“永葆中国人民大学奋进在时代前列”,1992年10月,我为校庆55周年展览题词:“烽火中为民族存亡战斗成长的大学永远在时代的前沿开拓奋进”。这些题词说明我对这个问题的思考过程。
1992年11月1日,《永远奋进在时代前沿——在庆祝中国人民大学建校五十五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使我们最后明确,“永远奋进在时代前沿”应该是中国人民大学继承陕北公学、华北联合大学和华北大学传统的核心内涵。
我今天的体会是,不论过多少年,中国人民大学作为陕公、联大和华大的直接延续,回顾前辈所开创的路,我们应该更易于领会“永远奋进在时代前沿”的精神;但更应该努力的是:在不断前进的时代中自觉地以“永远奋进在时代前沿”的精神使学校持续保持开创、进取的锐气,在高等教育之中建树应有的功业。
新京报:这就是人大的精神吗?
黄达:是的,就应该是“永远奋进在时代前沿”。
2012年11月1日,在延安的清凉山,延安市和中国人民大学联合举行了“陕北公学旧址暨中国人民大学延安教育基地揭牌仪式”。在这个仪式上我有一段即席发言,也许可以作为“永远奋进在时代前沿”的诠释:
“陕北公学和华北联合大学的校友们经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陕北公学的精神应该怎样概括,怎样提炼?是不是对时代脉搏的敏锐体察和把握,是不是激情迸发地响应时代的召唤?是不是为时代的使命而全身心地奉献青春年华和毕生精力?是不是永远在时代大潮的前沿搏击、奋进,或者说永远做时代的弄潮儿?”
原标题:人大应永远做时代的弄潮儿
本文来源:新京报中国人民大学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