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至暗时刻闪光——校友叶茂教授在中国人民大学2019届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让至暗时刻闪光

——校友叶茂教授在中国人民大学2019届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家长，

大家下午好！

非常荣幸能够作为校友代表参加今年的毕业典礼。首先，我想向所有2019届的毕业生们表示衷心的祝贺！今天，你们将离开母校，开启新的征程。人的生命宛如江河，在你们成功的道路上免不了困难和挫折。因此，我今天只讲一个话题：“让至暗时刻闪光”。

我人生的第一次挫折，就发生在十七年前的今天。2002年, 我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准备赴美留学。恰逢9.11事件发生，美国采取了极其严格的签证政策。我在毕业前一天被美国使馆拒签。几年的努力在几分钟内化为泡影，而我同时也错过了找工作的时间。在毕业典礼的这天，我成为了一名北漂。经济上的窘迫，反复拒签的折磨，经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幸运的是，财金学院的老师一如既往地鼓励我追求自己的梦想。老师们的温暖，也让我最后选择了和他们一样的职业—大学教师。

2005年，我终于来到美国康奈尔大学攻读博士。我妻子在人大时是低我两级的学妹，而到康奈尔之后却成了高我一级的学姐。我当时觉得，拒签纯粹是浪费时间。然而，我错了。

2006年，我在赴美留学仅6个月后，参加了校董事会的选举。美国的校董会是校长的老板。我刚到美国，没有受过任何英语辩论的训练，却要和3位美国学生竞选一个校董名额。然而，我居然赢了！并成为美国常春藤八所顶尖名校有史以来首位中国大陆校董。于是我明白，我英文辩论的陪练，是美国的签证官们。他们对我一次次的打击，锻炼了我的意志和临场应变的能力。所以，我非常感谢美国政府派来这么多人来陪我练习辩论。

因此，你生命中的第一把火炬是毅力。人生中经历的很多挫折，最后总会有自己的意义，只是你可能无法立即知道。再大的挫折总有被消化的时候，但你在挫折中得到的感悟和磨练，却会伴随你一生。你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坚定地“向前走”。

毅力是长期坚守的品质，而第二把火炬：“勇气”，则往往在一念之间。2016年，我在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总部开会。国民经济研究局是美国顶尖的经济研究机构，拥有29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会议期间，国民经济研究局主席来到了我们市场微观结构组宣布，由于我们领域的大多数研究问题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解答，在这次会议之后，市场微结构组就地解散。一名学者往往视自己的研究领域如第二生命。我从未料到，我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虽然人微言轻，但还是鼓起勇气在会后跑到主席面前，告诉他我们学科还有很多新的方向，最重要的是金融大数据、机器学习和超级计算。主席问我具体的方案。现在，我可以坦率地告诉学弟学妹们，当时真的没有。不过，这几秒钟为我的学科争取到了三个月的宝贵时间。主席同意继续和我讨论我们学科的前途。我之前对大数据、人工智能、和超级计算只有一些模糊的认识。这三个月促使我将之前的一些零碎的想法系统地整理。而主席对我想法的反馈，使方案变得更加完善。由于这一场讨论规划了金融大数据的发展，几个月后，国民经济研究局决定增选我为研究员并成为学科召集人。一年后，我应邀在2018年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第41届年会上作主题演讲，并成为获此荣誉的第一个中国人。

而所有这一切都起源于当初那几秒钟的勇气。学弟学妹们，有一天，你们也会遇到你们的关键时刻，你们在那时的勇气，可能会改变历史的进程。千万不要说“我没有能力负责”，因为从人大毕业的荣誉感，会赋予你最大的勇气。也千万不要说“这件事我不太懂”，因为人大教会我们的，不仅是专业知识，更是学习新知识的能力。你所要说的，只有三个字：“我能行”。

我要讲的第三把火炬，是良知。2017年，我联合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和美国高精尖科技探索计划，向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提议召开3次会议来探讨金融大数据的发展。项目一名审稿人居然以美国总统特朗普为理由拒绝了我们的申请。这位审稿人说我的研究非常实用，可以轻松的从华尔街得到巨额经费。在特朗普政府可能缩减科研资助的背景下，就没有必要支持我的项目了。随着计划的会议日期一天天临近，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此期间，有公司提出可以资助我，但是同时希望我的研究可以推动对他们有利的金融政策。但是，我很难在接受这些资助后保持自己研究的独立性。因此，我决定向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提出申诉，并提出了四个问题：如果研究都由利益集团来资助，如果学者都以获取金钱为第一目的，谁来保证研究的公正，谁来保护市场的公平？谁为中小投资者代言？出现了金融风险谁来负责？这封申诉信使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基金会深受触动。他们鼓励我在两周后再次提交申请，并批准由我主持六次会议，邀请一流学者、政府高官和业界人士来共商金融大数据的未来发展。

2019届的学弟学妹们，我当然希望你们未来的道路一帆风顺。但是，人的一生难免经受挫折，当你感到最困难的时候：

要选择坚持，而不是轻易放弃。

要挺身而出，而不能犹豫退缩。

要坚守良知，而不要放弃底线。

一个人，一个学科、一所大学、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没有遇到很大的挑战，是很难有巨大的飞跃的。危机往往意味着转机。我们应该感谢所有挑战我们的人，无论他们是否心怀善意。在我演讲的最后，我希望你们看一下自己的毕业证书，因为上面有“中国人民”这四个沉甸甸的字。无论你们毕业后的道路是否一帆风顺，只要拥有毅力、勇气和良知，你们人生的道路会越走越宽，也会在此过程中见证祖国的伟大复兴。相信你们，我2019届的学弟学妹们！

叶茂教授于1999-2002年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金融专业，并获得经济学硕士学位，他于2011年在康奈尔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后加盟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Gies商学院，2018年获得终身教职。2006年，他在康奈尔大学就读时曾当选为该校董事会的董事，成为美国八所常春藤名校有史以来首位来自中国大陆的校董。2018年10月，他受邀在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第41届夏季年会发表题为“金融大数据”的主旨演讲，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中国公民。在2018年，纽约历史博物馆和图书馆把叶选为 Journeys: An American Story这本书的72个贡献者之一，而他是此书中的唯一中国公民。